永远的红红颜知己

yushanyong

草草
　　　　　　　　　　　　　　　　　　　　 一
草草是我的一位朋友，现在她离我好远，但我总感觉自己能够听见她的声音。每当这种时候，我就知道孤独的时候也可以不绝望。
　　　　　　　　　　　　　　　　　　　　二
高中三年我没有见她哭过。她说她前世的前世是孟姜女，该哭得都哭了，该流的都流干了。我顿悟：“噢！怪不得你的眼睛那么难看！”随后的一秒，胳臂上的疼痛准时传来。
她说我的前世应该是一块刚红就被淬火的铁。我问她为什么？她坏坏的说：“因为你没有经过足够的敲打！”然后她就笑得常开心。
高二的日子我总是觉得有些真空，甚至是一种悬浮状态。
草草说：“是的，我们都被悬浮在空中,尽管距离天空和太阳越来越近，但是空气越来越稀薄！”
她问我想考到哪个大学？我说：“只要是南京就行（因为我知道所有的大学都一样）那里有吴侬软语，那里有六朝的粉黛……”“那里还有秦淮的绝艳吧？你八成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我问她想考到哪里？她没有回答，她说到了哪里都会无助。
我沉默，她低下头。我看见她被头发遮盖的眼睛有些湿润。
　　　　　　　　　　　　　　　　　　　　三
我能感觉到她的心情。她就是一片随风飘拂的蒲公英，如果幸运地落在大地上，就能生根。如果落在河水里，就只有漂荡。可是她太多时间在飘荡。
她说我这个朋友的出现，让她暂时离开了绝望。她还是准确的用了“暂时”。因为她早晚会和我分离
“我不想做鱼缸里的最后一只金鱼。”。
她喃喃自语，好象只是说给自己听，却那么沉重！
　　
草草这么绝望，并不是她很孤单。相反，她的人缘很好，学习也不错，还有一个非常疼她的哥哥。
她只是在我的面前偶尔的忧伤和叹息，就像我偶尔写一些忧伤的文字一样。我俩都笃信叔本华的真理，痛苦和忧伤才是生命的最真实状态。我们的快乐只是从门缝里挤进来的那一瞥月光，如此的微不足道。
我记得我不只一次的问她：“你满意你现在的生活吗？”她的回答每次都一样：“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四
我俩都太像，默契已经不能形容我们之间的关系了。在她面前，任何的掩饰都是徒劳。当我自信坚定气定神闲地讲完一连串的谎话时，她居然连看都不看我一眼，只一句话，就可以使我露出我所有的空虚，整个心空荡荡地，连回音都听得见。我仓皇不已，她只是简单一笑。
草草说：“你的缺点在我的眼里能放大一千倍。”
我说：“你是一个纯粹的人，你的最大优点就是没有优点。”
草草说：“你不就是歌唱的好了点，会写一点情书，干吗那么多女生瞎了眼看中你？”
我说：“你不就是难看了一点，倔强了一点，干吗没有男生追你？”
她不再话语，显然这两个回合我胜利了。她不爽，于是我的胳膊就被重击，疼痛代替了窃喜！果然“物质决定意识！”
　　　　　　 五
我问过草草这个小名的由来，她说那是因为她小时侯太顽皮，吵吵嚷嚷的，她妈一心烦，就决定叫她“吵吵”，取谐音“草草”。多可爱的名字！我真希望她能像草草一样顽强有生命力。
我也有一个小名。因为我无行缺水所以母亲就给我起小名“淼淼”（叫起来感觉像猫），一口气给了我六个水，我的出生尽管给全家带来了莫大的幸福和快乐，但我的母亲好像更加希望我是个女孩，所以她在我的性别认识还没有形成的时候一直把我当女孩来养，以至于我现在的性格中有很多的女性因子。
草草说：“那刚好呀，我俩的性格可以互补呀”。
我一脸坏笑，望着她。
她突然醒悟过来，挥动着胳膊说：“你放心吧，我是不会嫁给你的，你那么柔弱，没有安全感！”我说：“哈！我愿意娶你吗？想的美！娶了你弄不好连袜子都要自己洗！”　　
我俩的关系永远都是这么微妙，让别人觉得已经有了非常的关系了！我们彼此很清楚，朦胧也好，明晰也罢，大家都很满意现在的状态。
我喜欢送她回家，尽管这样的机会不多。其实严格的说，我一次都没有彻底意义上的送她回家，她的家太远，而我能作到的就是用自行车把她送到附近的汽车站。我基本不会给车打气，所以达汽车站后，我俩总是会望着那个椭圆的车轮傻傻的笑半天。
我喜欢送她时的感觉，我喜欢她把手插进我的口袋听我在前面喘气式的唱歌。真希望车站能越来越远，我俩都卑微的正体验着快乐。
回家后，脱外套的时候，总能从上衣口袋里洒出很多阿尔卑斯糖。
　　
高三还是来了，正如绝望与孤独一样，不会因为祈祷而放慢脚步。午休时间教室里永远都坐满了人，为了不迷茫而迷茫的忙碌着。我有时也会来教室，坐在草草身边傻乎乎笨兮兮的看着那些焦急的人。有时我俩会肆的笑出声音，然后被暗中监视我们的班主任叫出去狠狠地K一顿。有一次草草居然在老师正在批我们的时候突然笑出声音，而且差点笑岔气。气的老师扬言以后放弃我俩了。老师的原话是：“xx同学，给你说了多少次了，自习的时间是很宝贵的，怎么可以随便挥霍呢？你这样嘻嘻哈哈地耽误了自己怎么办？即使耽误不了自己，影响了别人也是不好的！”草草后来笑的蹲在地上说：“那不正是罗家英在《大话西游》中的经典台词吗？我怎么看着看着w老师就变成了唐僧了呢？”
　　
我俩每天都消耗550ml的可口可乐，然后看完一大张《中国青年报》，有时候还有《读者》、青年文摘》。草草看这些杂志的时候看的很仔细，连广告都不放过。
按照我们的理论我们是不用着急的，因为只有优等生和那些高考困难户着急。优等生为了名牌而永远不知足，困难户为了能有本科而煎熬的痛不欲生。我俩不在这个行列，所以快乐就很简单。
我俩就在别人认为火烧眉毛的日子里依旧屁殿屁殿地吃遍了周围所有的小吃馆。那天我们吃完方圆十公里内的最后一家的时候，草草一边擦嘴一边特别认真地对我说：“淼，我有个发现，这个面皮呀，还是放了辣椒才好吃！”
“哎？这是我用脚指头想出来的，怎么你也想出来了，真有默契！”我揶揄道。
她站起来抢着把钱付了，然后对着我，给我来了一个我非常不习惯的嫣然一笑。
糟糕！肯定有诈！
不过等我反应过来已经迟了。
草草说：“滴水之恩当涌泉想报，对不对？好吧，陪我逛街！”
天呐！要逛街，我宁可回教室做题！草草慷慨的说：“我不会让你白逛，我知道你喜欢吃果冻布丁。你没陪我逛一个店，我就给你买一袋喜之郎，但你必须在下午回学校之前吃掉。”我当即欢喜高兴无比，这岂不是太好了。于是说，你对我的恩情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又犹如黄河之水泛滥一发而不可收拾也。你对我的恩惠犹如再造父母。“得了吧！到时候你就不会高兴了。”
她说中了！当我在她的监视下吃完所有的果冻布丁后，用膜拜的姿势对着上天说：“主呀，让我这辈子再也不吃布丁了！”
　　
我俩坐前后坐，因此交流起来很方便。上课和上自修的时候就互相传纸条。她提醒我每天都把脸洗干净了再擦大宝。我提醒她睡觉前吃东西会有意想不到的发胖速度。她提醒我梳头的时候把后面也要梳一下，我提醒她夏天不要穿袖口太大的短袖“T”恤。直到有一天她写道：“淼，我俩终究会分离的，你会有你的女友，我也会有我的男友，我们会只是一组相交线，越走越远吗？”我知道她有开始莫名其妙的忧伤了，就象当我看见冰雪融化时的惨淡和哀伤一样。我写道：“不会的，这对我们丝毫没有影响，我俩就是一组平行线，永远相守相望。”
　　　　　　 六
高考终于结束了。上帝对待人是公平的。草草考了一般的大学，而我却落榜了，留校复读。
复读的生活最让我痛苦的是重现。我可以从骨子里感觉到“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的心情。
上课的第一天中午下课，我端着一碗米饭，坐在花坛边静静地就着哀伤下饭。草草突然地出现在我面前，让我猝不及防地想哭。她说来看看我，怕我会难过。我假装轻松地说：“放心吧，很好的，少了你在我身边耳根还清净，你的离开意味着更多女生的靠近。”她淡淡的笑着说：“那就好，到时候泡上了MM不要忘记了给我看看！”
那天的云很厚压得很低，因为蓝天不敢让我仰望，它不想让我更加伤心和绝望。
送草草离开校门的时候，彼此都很艰难地挤出一丝微笑，甚至没有说一声保重，她就匆忙的上车离开。
其实那天我很想给她一个拥抱。
　　
草草在信中告诉我大学很好，同学不错，老师也可以。她还寄给我一张照片，她穿着绿色的裙子抱膝坐在草地上，甜甜的笑着。
我们频繁的通信，每次的信都写到超重为止，我喜欢在每一封信的信封上写一首诗，或自己创作或摘抄。一张电话卡只能够我们打一次，总是在听到“您还能通话一分钟”的提示后才挂机。
直到有一天，草草打电话告诉我：“淼，我有男朋友，他很高大，很疼我，让我很有安全感……”她顿了顿，可以换了个语调说：“哈，不错吧！我终于看准时机套住了一个，不然时间一晚就什么都没有了！傻小子，快祝福我！”我才缓过神来，只说了声：“祝你幸福”就挂了。
当晚，我失眠了。
　　　　　 七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失眠。那天夜里，我透过窗户看天空，一直看到星星消失，月亮消失，太阳出现。
　　
那天看到了一首诗，我读过后就不住泪流，于是就给草草抄在了信封背面。下午草草打电话告诉我，她看到了一首诗，我兴许会喜欢。她念道：“记得当时年纪小/ 你爱谈天/ 我爱笑 /有一回并肩坐在桃树下/风在林梢鸟儿在叫/ 我们不知怎样睡着了/梦里花落知多少。”
听草草在电话那头念，我这边的眼睛再次湿润了，因为我早上在信封上写给她的就是这一首。
　　　　八
“教我们青春的蓝蓝的天/漂流在四方的痴心少年/让我们心醉的似水流年/看我们万水千山走遍”
　　
后记：
当我写完这骗文章时，收到了草草的短信：
草草：帅哥，元旦快乐！
淼：我在写文章，在写你耶！
草草：手下留情，别让我太惨了就谢谢了，我还年轻。
淼：放心，幸好我没有编小说，不然我一定会让你九死一生，反正又不用偿命！
草草：好吧！就先顺着你，让你过过干瘾，反正你也写不死我，过年回家我俩再就此事进行进一步交涉！哼哼！
　　
发完短信，我决定去买一大包阿而卑斯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