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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欢街的故事·安眠盛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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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8-30 18:28:45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1)

看见的,熄灭了.
消失的,记住了.

想这个故事的时候,我还是个学生,头发凌乱,皮肤粗糙,嘴巴周围长满细小的胡子,像个年轻的老头;写这个故事的时候,我已经坐在干净的工作台,皮肤苍白,头发涂满啫喱,嘴巴周围有微青的胡渣,像个苍老的年轻人。

之间发生了很多有趣的故事,比如我毕业了,比如感情不小心丢了,比如我的电脑四分五裂了;比如我穿着比平脚内裤稍微大一点的小裤衩在马路上奔跑着,拦住一辆长途汽车,然后住进小宇家里;比如凌晨一点心惊胆战坐进从北京西站开出路过我们那里的火车。那天晚上我刮干净了嘴巴周边所有的胡子,刮掉的时候我很想流泪。他们说胡子如果留在和你漂亮心爱的女孩子新婚的那天刮掉,就能很幸福。你知道的,相信童话的男人都很傻,而我是个聪明的人。

似乎有点跑题,我只是想说发生这些有趣的事情期间这个故事就从来没有在我的脑子里间断过。于是,你就应该大抵感觉出整篇故事弥漫的调调。它发生在S市的合欢街上,这条街的两边长满一棵连一棵、有着黑色枝干的树,这种树会在五月的时候开出粉红的绒花,也可能是4月。还有,它的叶子会在清晨绽开,然后黄昏收扰,像个温文儒雅的女人,很多人都把这种树叫做合欢。我想“合欢街”的名字大概就是这么来的。

这条街上发生了很多漂亮的爱情故事,我听过的不多,但是发生不少,它们长成雨后合欢树根脚下的苔藓,青色的,漫延整片的石砖台阶,踩过去的人会摔倒,然后痛得刻骨铭心。人这一辈子能刻骨铭心地记住的不多,感情就是一种。






(1)

陈旭明天就要去A市出差,最长的一次,要30天左右。晚上的时候,彤仅掐着陈旭的脖子问为什么出去这么久,是不是要去约其它的女人?

陈旭乐了,摸摸彤仅滑溜溜的头发说:“跟同事一起去,其实不是我出差,因为我刚进公司,跟着同学是学习学习。但绝对不是学习泡女孩子,那他们还得跟我学习呢,是不是?嘿嘿。”

彤仅转身挣脱头顶上那只大手说:“嘿嘿,瞧你的德性,再加上没多少钱,能找到比我更好的?”

陈旭伸手要去拧彤仅耳朵的时候,被彤仅机灵地躲开了:“不闹了不闹了,回你房间睡觉,明天还得早起的。”于是,陈旭就乖乖地出去了。

彤仅是陈旭大学时候认识的女孩子,穿着黑色的,或者白色的套装,喜欢拎着一包课本钻进图书馆或自习室。陈旭那时候最清楚地记得她开门的声音很响,咣铛一声,全屋子的人都抬头看她,但之后她坐进房间最角落,就能彻底地安静一天。

陈旭和彤仅说过第一句话,彤仅依旧记得,他说:“你穿黑色套装的时候像恶魔,穿白色套装的时候像天使。”于是第二天,彤仅就穿着拆开的套装上学校去了,一半黑一半白,彤仅觉得陈旭肯定会称赞她:“啧啧,一半天使一半恶魔。”,她很喜欢“一半一半”这种很矛盾的形容词。但是当陈旭看见她时,她发现陈旭晕了,陈旭说:“我的妈呀,你怎么穿成这样?好难看!”

大概就是这样慢慢地熟悉起来的。然后毕业之前,他们住在一起,很多人以为他们是和他人一样开始了自己的同居生活。也许只有他们两个知道自己仅仅是住在一起。两室一厅的小房子,一人住一间。白天陈旭出去找工作,彤仅就在电脑前,噼哩叭啦地写自己的长篇小说,还有很多大大小小杂志的约稿。

彤仅第一部长篇《安眠盛夏》出版的时候,陈旭找到一份不错的IT工作。彤仅拿着两万的稿费在陈旭面前晃一晃,用居高临下的口气说:“小旭仔,虽然俺没像你那样子千百周折找工作,可俺也拿到两万,瞧见没,这就叫实惠。走,我请你吃饭!”

陈旭白了她一眼说:“真是个庸脂俗粉的写手,世俗,不就出了本书吗?昨天还叫我陈哥,今天就降到小旭仔了,严重鄙视你这种行为。”

彤仅去拉他的胳膊说:“小贼,好,那你就跟我走,灌你几瓶酒,酒后真言,你肯定说你崇拜我。”说完彤仅就发出很阴险的笑声。

那天真的喝了不少酒,陈旭出来的时候七摇八晃,彤仅在后面就笑,边笑边问:“陈旭你崇拜我不?”陈旭转身一把抓住彤仅的肩膀,很疼,彤仅皱皱眉头说:“酒气到你嘴巴里怎么变得那么难闻?”

陈旭红着脸说:“我们结婚吧。”

彤仅听这句话的时候,整个试图挣脱陈旭双后的肩膀忽然就软了。她以前看见小说里面这样写的时候,感觉很无所谓,但是当她真的听见这句话时,和很多女人一样差点流出眼泪来。她在心里说了一句:“好,我们结婚。”然后挣脱陈旭的手,站在不远处问陈旭:“你爱我吗?”

陈旭想都没想:“爱!”语气相当坚决。
彤仅做出受宠若惊、害羞的表情继续问题:“真的爱?”
陈旭又摇摇晃晃朝彤仅站着的方向走了几步,“真的”。

彤仅顿了顿嗓子,然后说:“好,那就再等两年。”彤仅说完这句话还准备笑的时候,就看见面前这个陈旭的180的大个子直直地栽倒在了地上。陈旭脑子是清醒的,但是真的没力气站着了。他感觉彤仅朝他跑过来,并蹲在身边摇晃他,他听见彤仅的哭腔:“陈旭,你起来啊。”陈旭想起来,但是动不了。彤仅继续摇着他的胳膊,试图把他扶起来,她用扭曲了的声音说:“你个猪,这么重,我怎么背你回家啊!”
陈旭想笑,但是头有点昏,想休息一会儿再站起来。于是闭着眼睛没动。彤仅折腾了一会儿就没动静了,然后坐在一边。陈旭半睁开一点眼睛,看见她背坐在他的身边竟然看起天上的星星来了。陈旭想睡一会儿,他觉得彤仅真有能耐,他想知道她到底能在这里耗多久。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陈旭觉得自己大概是睡着了。因为他已经听不到车声和人声的喧闹了。但就这时候,他觉得有人用手捏住了他的鼻子,然后听见彤仅很难听的哭腔:“大哥,你醒醒吧,这里没车也没人了,我好害怕。”

…….

陈旭在A市除了工作就是在这些回忆里度过的。每天都会在22点的时候看见手机闪出好看的炫彩,听见手机那头的彤仅说晚安,然后关掉房间的灯,安稳地睡觉。在第20天的时候,他跟彤仅说:“明天我就要回去了,你在家等我。”彤仅说:“好,等你回来,我们就有钱了。”她笑得很好听。陈旭虽然没听明白她最后的意思,但还是说:“明天给你带喜欢的东西。”然后笑着挂掉了电话。

陈旭抱着一个好看的落水熊从飞机上下来,然后挤进地铁。地铁里有有微微的凉风,落水熊白色的长毛软软地抚过他的眼睛,陈旭在想,如果今天他再问彤仅我们结婚吧,彤仅该怎么回答?

钥匙转开门房锁的时候,陈旭看见彤仅的屋子虚掩着,他悄悄地走到彤仅的房门口,握着房门锁推开门,推开门的时候他说彤仅,我回来了。





(2)

推开门的时候,他说话,话说了他看见彤仅和一个陌生的男人躺在床上。那个男人光着肩膀,样子很恐慌,下半身藏在被子里,彤仅则全身蜷缩在被窝里,只露出个脑袋在外面,看他。

从前,彤仅每天写文章到很晚,然后早晨总是起不来,陈旭在出门之前总是偷偷地溜到她的房间,那时候的小彤仅也是这样蜷缩着身体,闭着眼睛,长而微卷的睫毛。他总觉得她像只可爱的猫。于是,陈旭给妈妈的电话里描述彤仅的时候,总是这么说,他说彤仅的笑容很温暖,样子像可爱的小猫。

彤仅现在也是这个样子,但是陈旭很难过,他曾经只是在电视上看到这种样子。他曾经想,要是换了他,他会很愤怒,他会疯狂地杀了谁,可是现在,他会很难过。他张了张嘴,还是说了句:“彤,我回来了。”

他弯腰把那个带给彤仅的落水熊放在门口的地板上,还有那些有着华丽包装盒子的衣服。陈旭都歪歪斜斜地放在门口。弯下腰放东西的时候,眼泪掉在落水熊长而柔软的白色长毛里。他想,从上学到现在,五年的感情,今天就这样结束了吧,竟然就这样结束了。

陈旭把东西放下来,然后转身离开。他听见背后彤仅呼啦掀开被子下床的声音,她喊喊陈旭。但是陈旭不想转身,他不想看见彤仅光着身子站在他面前,至少现在不想。

然后陈旭就跑出来了。皮鞋踩过楼道上的声音很响,他听见彤仅很大声地喊了“陈旭”两个字,声音很大,但他不想停下来,等他跑出楼道的时候,感觉下楼下得很晕。他的脑子里只有刚才彤仅躲在被子里看他的眼睛,和躺在她身边那个男人慌恐的眼神。

陈旭跑着穿过马路,路过红灯,身后一片尖锐的刹车声。如果不跑起来,他觉得自己会疯掉。然后他跑进陌小北的家里,他的一个朋友那儿。

陌小北是他最好的朋友。陌小北说,女人是衣服,被别人穿了你再买新的么,世界上女人那么多。陈旭闷着不说话。陌小北说:“你要是觉得难受,你就哭出来,痛痛快快地哭,哭出来就没事了,不要闷着,会闷死人的。”小北说这些的时候,陈旭转身进了浴室。

水笼头以最大的水流浇到头上的时候,陈旭想到彤仅在《安眠盛夏》里的一句话,他说:“世界上男人那么多,可我只爱一个。”彤仅曾经对陈旭说过,她会在她的小说全国发行畅销的时候结婚,她会很幸福地在封面扉页写上:“我结婚了,他叫陈旭。”

水流一直是从头顶往下浇的,像是淋着一场不小的雨。陈旭说都是假的,对自己说。





(3)

陈旭搬着一箱东西在很多人的观望下走出公司的大厦,他跟老板说:“我辞职”跟妈妈说“我很累”,跟陌小北说“我想自由一阵子”,这些理由在拼命往这个公司挤着应聘的人来说是极顶荒唐的。但他还是从一堆诧异的眼神里走出来。之前他跟每个在公司关心和栽培他人说“谢谢,对不起”,因为他觉得自己因为感情上的波折而影响一份正式的工作太不值得,但他控制不了自己,所以他跟他们说对不起的时候,身子几乎是弓着的。

陈旭把东西丢进陌小北的房子里然后睡了三天三夜。第四天拉开窗帘的时候,阳光瞬间溢满整个房间。陈旭睁开的眼睛迅速合拢,他走回房间暗处,然后坐在地上看从窗户流进来的阳光,是成束的,他感觉自己沉睡了许久,在醒来的时候也明白了什么叫安眠,还有《安眠盛夏》那本书的名字,他忽然觉得这本书就是彤仅给他的预示,可是当时他就是没看出来。

陌小北带着个医生踢开房间门的时候,陈旭正在想过几天去干什么。陌小北一脸欣喜状,转身给身后的那个医生说:“对不起,那你先回去吧,他醒了。”然后跟陈旭一起坐在地板上说:“我还以为你死了呢,你怎么能睡这么久?”

陈旭把嘴巴靠近陌小北的耳朵说:“小北,求你件事。”陌小北把胸脯一拍说:“尽管说吧,祝贺小旭仔的醒来。”

陈旭把头仰靠在墙上,用手捂住眼睛,他不想看见小北听他说完后的表情,他说:“小北,把你的车借我当出租车开几天,嘿嘿。”

陌小北刚想说什么,陈旭又说:“不用说你担心我带着你的车开进悬崖。我会在死之前把车还给你,不要说我没有驾照会被警察抓。”说完这句陈旭从上衣的口袋里把驾照拿出来在陌小北眼前晃了晃,然后接着说:“喏,我办了好几个月了,以前你都是用这个理由不借车给我开的。我现在有证了。还有,我出租车赚到的钱会跟你三七分……”

陌小北被陈旭在说得一愣一愣的,他站起来说:“小旭仔,你闭嘴吧,我服了你了。”然后把车钥匙丢给他说:“车还给我的时候记得擦干净就好,现在跟我去吃饭吧。”





(4)
陈旭开车的时候又开始听歌,他把以前的CD和卡带都搬到车上来了,有FAY和朴树的每一张专辑,还有他和彤仅以前一起听的老狼。每一张CD和卡带的封面上都写着:“不准听。”那是从前彤仅写上去的。彤仅跟陈旭说:“骑车的时候不要总带着耳机,不然你会忘了看红绿灯,还会听不见车辆的警示声。”可这些都是从前,陈旭觉得这些活该过期了。但是,这些年都养成过十字路口的时候看红绿灯的习惯,再不像最初那样听歌会忘了一切,看不见红绿灯忘记自己走的是十字路口。像是一场爱情和一个女人,你爱得习惯了就会不记得其他。

陈旭和陌小北一起擦车的时候,陌小北发现陈旭洗车总是拿着手巾以划圈的方式擦,转来转去回到最初的原点。陌小北禁不住问了一句:“陈旭,你想回到从前?”这句话问出去的时候,陌小北有点后悔,他觉得不该在这时候问这么扫兴的话。

陈旭停下来问陌小北说:“你还记得我们上学时候在宿舍里讨论女人最激烈的那次么?”陌小北说记得。陈旭微笑:“记得就好。”之后两个人就都不说话了。汽车都感觉自己的皮被他们擦得生疼。

在学校宿舍那天晚上,他们讨论的问题是,你在乎你的女人不是处女么?陈旭当时这么说的:“说不在乎是假的,但是我接受自己的女人被强暴过,却绝对不会容忍主动跑到别人床上的行为。”陌小北对这句话记忆犹新,而且一直没有忘记,因为陈旭表达的这个观点跟他的一模一样。

用这句话透视一下陈旭现在的想法,那就是他很想回到从前,但是不可能的。于是,陈旭在电脑word里面打过这么一行字:我一直以为穿过记忆最初的地方就可以回到从前,现在才发觉,这,是多么艰难。

这是陈旭打算写小说的时候写在前面的第一句话。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如此渴望在电脑里写文字。有人说爱情在丢失了之后。双方男人和女人都会变成作家,看来这也是真理。但是不得不承认的是,让陈旭自己把心里“彤仅”这两个字抹掉也是很难,至少需要时间,甚至可以肯定地说,需要很长时间。也许就是因为这些,所以在2004年7月一场大雨的晚上,当陈旭看见在大雨里奔跑的彤仅还忍不住把车开过去了,那个奔跑的黑色背影让人心疼不已。那个背影让他想起从前那个一半天使一半恶魔的笑话。车子在前面停下来,陈旭喊:“彤仅!”

那个黑色的身影从他的车旁停下来,陈旭摇开车窗望出去才发现自己犯了个不小的错误,和我在前面犯的错一样,他看见那个在雨里奔跑的女孩子不是彤仅,只是她有和彤仅一样白而干净的脸色,和彤仅一样的头发,还有她们衣服的颜色也是一样的。这是误导还是错觉?但是他还是说:“小姐,请上车,我送你回家。”

那个女孩子说,“我没带钱,有钱我早坐车回家了。”陈旭笑笑说:“我不要钱。”于是那女孩就坐进车里了,车子启动的时候她问陈旭:“你为什么送我回家?”陈旭反问她:“你为什么敢坐我免费的车?”陈旭很佩服她的胆量。那时在S市,晚上找个过路的女孩子问路,她们都会捂着包转身逃跑。

那个女孩子回答说:“因为你不像坏人。”陈旭呵呵地笑了:“因为下大雨,你没有伞,所以送你回家。”那个女孩子微笑,笑容恬静。但是陈旭觉得她的眼睛装着哀伤,只是说觉得而已。

她对陈旭说:“你送我去合欢街吧。在街口停下来就可以了,我住在那里。”

大雨打在车窗的玻璃上,噼哩叭啦,一路上再没有其它的声音。

女孩下车的时候说:“谢谢!”声音像陈旭送彤仅生日礼物时候,彤仅说谢谢那样,温暖。陈旭是看她走进一所房子把门合上后把车开走的。





(5)

清晨醒来的时候,阳光从窗帘的缝隙里洒了陈旭一身,他想想昨天的事情,像是一场巨大的幻觉。他拉开窗帘看外面的公路是干燥的。于是,他问外面的陌小北:“昨天下雨了么?”陌小北说他睡着了,不知道是不是下过雨。于是,陈旭开着车又去合欢街的路口。

他从车上走下来的时候,看见昨晚那女孩站在一间房子的门口擦一扇很大的落地窗。他走过去说:你好。那女孩看见他嘴角微微上扬,问道:“你今天很闲,不用开车么?”于是陈旭确定昨天那场像是幻觉的真实。

陈旭走进那间房子,发现是一间小小的唱片店。里面有淡紫色的木架台,架台上摆满卡带和CD。在这些CD和卡带的周围,画满了奇形怪状的符号。墙壁上贴着一些唱片海报,但都是黑色质地的,而且后面诡异。如果晚上站在里面看这些画色,会有时光境迁的感觉。
木架上有FAYE、许巍、朴树、YANZI、Kurt Cobain,但是没有平常音像店里销售很红火的可米小子、5566、SHE的带子。陈旭看这些的时候就笑了,因为他感觉这个小小的唱片店就像有人单独为他定做的一样。于是他转过身对那女孩说:“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么?”

“我叫姚媛”。那天姚媛对陈旭说,你是我看见过的所有男孩子里笑容最踏实的一个。陈旭听这句话的时候就笑出了声音,这也是他第一次听到有人用踏实这个词来形容“笑”这个字的。

姚媛说:“里面的唱片你喜欢的就拿去吧,这里的卡带都不是流行的那种,所以来买的人不会很多,但里面全部都是正版的,因为这些人的音乐要不得盗版带子里面半点的杂音。而且我都很喜欢,你听听这个。”说完从木架的下面抽出一张卡带,“你听听她们的歌。”

陈旭接过来,是T.A.T.U的唱片。

姚媛说:“你清闲,或者找不到好音乐听的时候,就来我这里吧。我送你唱片听。陈旭微笑,他说:“我喜欢听王菲的歌。”

“她是个寂寞的女人。” 姚媛说这句话的时候,陈旭心里空空的。




(6)

Mama, Papa forgive me
Out of sight, out of mind


Out of time to decide
Do we run? Should I hide?
For the rest of my life

Can we fly? Do we stay?
We could lose, we could fail
In the moment it takes
To make plans or mistakes

           T.A.T.U


陈旭白天开始躲在家里,写长长的小说。他的记忆每写在电脑上一点,就会忘记一点。他对这种感觉很依赖。他想写完这些之后一切就可以遗忘了。黄昏的时候,他开车去找姚媛,他喜欢这个女孩跟他说话的语气,也喜欢她的小店,还有她小店里的唱片。

陈旭把这些告诉陌小北的时候,陌小北说:“我不相信爱情,尽管我知道它的存在。之所以它从来都没有伤害到我,也许只有这样你才可以开脱出来,忘记彤仅,但我不保证事情最终的结果,我预料不到。”

陈旭微笑着说:“如果我被女人伤了,每次都会跑你这里住着,你只要收留我就好。”

陌小北笑了,他感觉陈旭在感情面前像个孩子。

2004年9月的时候,姚媛带着陈旭去一家酒吧,他们一起走着过去,沿着长长的合欢街,合欢树上开始结出绿色的豆荚,扁扁的,那是它们的种子,姚媛远白色的小鞋子走过去的时候,苔藓在上面吻过绿色的印迹。姚媛说那个酒吧不大,但是华丽,里面只有女人,所以很安全,你可以选择唱歌,可以选择跳舞,你也可以选择沉默一个晚上在角落里喝酒,不会有人干扰你。

姚媛说这些的时候,橙色的路灯宠罩着她的头发和眼睛,祥和而且柔软。陈旭跟在旁边看着姚媛没有说话。

那个酒吧的名字叫“Nirvana’S”,中文意思“涅磐重生”。走进酒吧的时候,里面很大的音乐,很黑,只有舞灯闪过的时候看见身边有青色的眼皮的女人,她们都穿着黑色的衣服,姚媛说这里的女人都喜欢穿黑色的衣服,涂青色的眼影。在陈旭以前的记忆里,只有彤仅会穿一身的黑色。他觉得女孩子都是喜欢斑斓的色彩,可是这里的女人都是这般的黑色,当黑色积压在一起的时候,你就会想起山洞里的蝙蝠,当它们倾巢而出的时候,你就会在头顶上感觉一种盛大的死亡,那种死亡之外的气息就叫做寂寞。

姚媛说:“陈旭,我唱歌给你听。”然后她挤进人群靠近最前面灯火通明最亮的地方,姚媛上台的时候,正面很多人尖叫,声音锐利,刺破时间和空间的薄膜,陈旭在下面远远地看着姚媛,仍然能感觉到她黑色瞳仁里的光泽闪亮,像是相机的闪光灯。闪过之后记忆从脑子里印到相纸上,但过后记忆就会一片空白。


Carousels in the sky
That we shape with our ways
Under shade silhouettes
Casting shame
Crying rain

Can we fly? do I stay?
We could lose, we could fail
Either way, options change
Chances fade, Trains derail.


原本躁动的气流刹那安静下来,有很空灵的笑声,很安静,音乐带着回声。

陈旭在下面喝了很多酒,姚媛下来的时候,他问她:“你为什么说我笑得很踏实?” 姚媛坐下来说:“爸爸在撞死妈妈那天,我永远都记得爸爸微笑的样子,之后对我笑过的所有男人都是那种模样。而你不一样。很多人在对我笑的时候,我感到慌乱不安,但是你笑的时候我感到很安全,所以我说你笑得踏实。”

陈旭觉得她像在讲故事,但是不管它的真假,当姚媛说到爸爸撞死妈妈的时候,他压抑地喘不上气来。陈旭想问为什么,但是没有,他觉得揭一个人的伤疤是很残忍的事情。姚媛抬起头来说:“我们喝酒吧,这里的冰酒很好喝。”

姚媛低头去拿酒杯的时候,头发散落下来,陈旭忽然特别心疼。

他们摇摇晃晃地从酒吧里出来的时候,S市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不久。KTV的灯光比小姐更勤奋地扭转摇变。

他们看着对方醉忪忪的样子都觉得对方可笑,笑完他们几乎是异口同声地说:“我们回家吧。”

我们回家吧,回家吧。他们在繁华的都市里,却不喜欢过太多的夜生活。

回去走过合欢街的时候,陈旭摔倒了,他的皮鞋踩到苔藓石阶的时候就突然滑倒,很疼,刻骨铭心,姚媛拉他起来,她说在这里摔倒的人,意味着所有不开心的事情即将结束,你把自己解脱了。

他们相互扶持着走路,七摇八晃地上楼。陈旭说:“姚媛,我送你到家门口。”然后他们一起上八楼。在那个小唱片店上面的八楼。楼道阴暗而且潮湿,没有电梯,楼道的灯光昏黄,他们爬上八楼,然后他们在门口接吻。

姚媛的两个尖锐的牙齿刺破他的嘴唇,所有试图吻过姚媛的人都为此感到狼狈不堪。当时陈旭吻得更加用力。陈旭闭着眼睛,他的所有精神线开始崩溃。他曾经在吻彤仅的时候说这辈子只会吻她一个人。在彤仅离开他的时候,他甚至想自己不会爱上其他的女人了。

可有时候,事实总不是自己想像的那样。

有开门的声音,一个穿着紫色镂花睡衣的女人把门打开了,陈旭看见她的时候,感觉她的眼神把人看得很疼,像是一把刀子割划着皮肤。陈旭轻轻推开姚媛:“你该回去了。”

姚媛说给她开门的那个女人叫岳夏,她的姐姐。





(7)

姚媛给陈旭说“开车的时候不要听那些音乐,那些音乐会让你走神,你会看不到红绿灯,你会听不见汽车的鸣笛声。”听着姚媛这些话的时候,陈旭难过得说不出话来,这些话是那么的熟悉,他几乎都快忘记了。

陈旭把手伸进她的头发里说:“我知道。”

11月的时候,合欢街的树叶都落了,每天都会落一层,厚厚的,那些合欢树的绿色种子却变成干巴巴的褐色。姚媛生日那天晚上,她站在八楼的阳台上看外面的车流,忽然有砰的声响,接着有警车呼啸而来的尖锐声。她忽然很害怕,她穿着拖鞋开门就跑。迎面撞进一个人的怀里,是岳夏。岳夏问她:“你去看是不是他出了车祸?”

姚退却站在那里,点头说是。

岳夏说,滚!

姚媛穿着拖鞋躲开岳夏就跑了出去。身后很大的关门声,接着反锁声。姚媛站在楼梯口顿了一会儿,但还是飞快地跑下楼,然后一直朝撞车的地方跑过去。

一群厚厚的人,警车堵在外面,什么也看不见,姚媛的眼泪掉下来,从妈妈死后,她以为自己不会再流泪了,但是她仍然忍不住,再也忍不住。她冲着里面喊:“陈旭!”很多围观的人都冲她看过来。她忽然感到很无助,她觉得一切都完了,在奔跑的时候摔倒在合欢街口被扭伤的脚也开始扭曲地疼痛起来。她绝望得想栽倒在地上,然后她听见有人叫她的名字。转过身,她看见因为车祸被堵住不能开动的大片车辆里面有个车窗摇开,陈旭像刺猬一样的头探出来冲着她喊:“姚媛!”

姚媛快乐得像个孩子。她跑过去钻进车门,揽住陈旭的脖子又摇又晃大喊大叫,陈旭摸摸她的脑袋说,生日快乐,生日快乐。

救护车把现场受伤的人载走之后,陈旭把车开进了合欢街。“姚媛,我们一起去家里过生日吧,我买了蛋糕,还有很多东西,你、我还有岳夏一起过,一会儿小北可能也会过来。” 姚媛点点头说好。

他们拎着大包大包的东西走上八楼,但是没有叫开门。姚媛知道岳夏就在里面,可是她不出来开门,她的钥匙跑出来的时候没来得及带上。

等了好久,姚媛对陈旭说:“我们去你那里过生日吧。让我住在你那里。”

虽然陈旭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但他还是牵着姚退却的手下了楼然后开车回去。姚媛打开车门在坐进车的时候,看见岳夏站在阳台折断的栏杆旁看着他们一动不动。姚媛在车门口顿了一小会儿,最后坐进车里,她说陈旭,我们走吧。

我们走吧。  





8)

生日快乐、生日快乐,生日过得很快乐,姚媛觉得她很久没这么开心过了。

他们喝了不少啤酒、白酒,他们把它们混在一起,然后他们很快就喝醉了,混在一起的酒颜色混沌,像是这个城市的空气和模糊了的记忆,溢满酒气。那天陌小北在公司加班,忙到很晚才回来。回来的时候,他跑过陈旭的房间,门是开着的,陈旭赤裸着身体和姚媛在床上,他站在门口看了陈旭很久,他们全然不知陌小北回来了。小北看着那个柔软得像蛇的姚媛,看起来很面熟,但是又想不起来是谁。或者就是不认识,但是他感觉她长得很像彤仅。

清晨醒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陈旭躺在床上,姚媛偎在旁边,陈旭说:“我们搬出去住吧。”

陈旭和陌小北告别的时候,陌小北问他:“你是真的爱她,还是爱她的影子?”

陈旭微笑,他反问陌小北什么影子?

于是陌小北说:“你们出去住吧,记得学会疼自己。”


天气越来越冷了,陈旭把车钥匙还给陌小北。开始躲在家里写东西。姚媛躲在被子里看电视,有时候陈旭会陪她一起看,和常人一样,同居生活。陈旭有时候会想,这次自己是堕落了还是被同化了?有些事情他也觉得不对但还是忍不住做了。陈旭说:“我写的东西就快写完了,等写完之后我就会去找工作,然后我们结婚吧。”姚媛点点头说,好。

岳夏发短信过来了。她跟姚媛说:“我们的唱片店终于一个人也没有了,合欢街的马路结了厚厚的冰,我摔伤了脚和腰,你来帮我看看店吧。”看见这句的时候,姚媛很难过。

陈旭说:“你回去看看吧,外面很冷,今天我们先去买点厚的衣服,明天我去送你。”

陈旭给姚媛买了一件浅黄色的羽绒服,软软的,有个嵌满了绒毛的小帽子,姚媛穿上的时候,陈旭就笑了,他忽然觉得女孩子还是穿浅色的衣服好看。

真的很好看,姚媛呼出的白气挡住了她的视线,她的睫毛长而微卷,黑色的瞳孔闪着光泽 ,像是泉水深处那些寂寞的石子。百年沉落,沉默。

陈旭把她送到门口说:“你进去吧,等你想回去了,就打电话给我,我先回去了。”姚媛点点头。

姚媛上楼的时候感觉整个楼梯都在摇晃,她以前就是住在这里的,可是现在她再次走上来的时候,禁不住地寒颤,这栋楼又阴又冷。

八楼的房门是开着的,岳夏似乎早为她留好了门。姚媛才打开门,门锁盒吪啦啦地响,里面很冷,门口脸盆的水结了层薄薄的冰。没有点火炉,这个房子像是空了。她推开岳夏卧室虚掩的门,她说:“岳夏,我回来了。”

岳夏蜷在被子里,她说姚媛,你看看晾台上的衣服干了没,我就那一件厚衣服了,前些天不冷的时候我洗好的,现在摔伤了一直拿不下来。

姚媛转身去阳台,阳台的栏杆比以前更松散了。摇摇欲坠,那件黑色的大衣挂在那里,姚媛摸了摸,干了。那件衣服干了的质地看上去皱皱的,像是缩了水的记忆,她惦了惦脚,够不着上面的衣架。于是她回房间搬凳子,她准备踩着凳子把那件衣服摘下来。





(9)

陈旭在回去的路上,路过贵族花园。花园的外面围了很多人,听人说里面在举行一场盛大的婚礼。陈旭在公路对面站着,远远地看,新娘走出来的时候,陈旭有点眩晕。他看见的是彤仅,但他仍旧坚信是幻觉。于是他准备穿过马路走近一点去看,过马路的时候,他忘了看红绿灯。

彤仅说:“骑车的时候不要总带着耳机,不然你会忘记看红绿灯,还会听不见车辆的警示声。这句话他记得了,于是一直没有过危险。姚媛说:“开车的时候不要听那些音乐,那些音乐会让你走神,你会看不到红绿灯,你会听不见汽车的鸣笛声。这句话他也记得了,于是他一直是安全的。

但是没有人告诉过他过马路看别人婚礼的时候,别忘了看红绿灯,汽车很尖锐的急刹车声,接着就有救护车呼啸而来闪烁的彩灯,红色、蓝色,闪得人心慌慌。

姚媛踩着凳子摘衣服的时候也听见那声尖锐的刹车声了。可是这次,她没能跑出房门去看是不是她担心的人出了事。




(10)

姚媛踩着凳子,听见不远处尖锐的刹车声的时候,岳夏站在她的背后。当姚媛拿着那件黑色的长风衣准备还给岳夏再下楼的时候,岳夏的手伸了出去。

凳子翻了,护栏折了,冻死的水仙花盆坠下去了,还有姚媛,拿着岳夏黑色的风衣,像是沉进深水的石子一样沉落了下去。那是一场黑色蝶子狂舞的壮观以及一场前所未闻的死亡,像是蝴蝶,一头扎进花丛的最深处,再也飞不出来。

楼上成群的人尖叫。

没有人知道从八楼往下飞舞的时候姚媛都想了些什么,只是姚媛在着地的时候发出的沉重的闷响。岳夏的衣服正好盖住姚媛的脸。血瞬间印满她浅黄色的羽绒服,那件陈旭刚刚刚买给她的衣服,那个她活到现在唯一一件色彩鲜艳的衣服。她的手机从口袋里甩出很远,摔得粉碎。





(11)

陈旭的小腿骨折,医生说还好不是粉碎性骨折,一般骨折长好了就可以出院。陈旭躺在医院里,整整三个月,他一直在等姚媛的电话,可是一直没有。他不停地打姚媛的电话,但是总是提示关机。他想让陌小北代他去看看姚媛怎么了,可是陌小北不认识那地方了。陌小北每天忙着上班。只能晚上很晚才跑到医院一次。他跟陈旭说好好养伤,就快好了,骨头长好了再亲自去找她。

三个月,陈旭的电话每天24小时开机,但是也只收到一个电话,是出版社打来的。他们说陈旭在网上连载的小说点击率一直急剧上涨,他们准备结集成书。陈旭直接挂了电话,他忽然觉得把自己的所有隐秘披露在太阳底下供人感动是件多么可笑的事情,他对着电话讲:“我的姚媛呢?”

我的姚媛呢?

陈旭出院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合欢街。他从拥挤的公交车上挤出来,合欢街的合欢树又长满了绿色的叶子,看起来快到开花的时候了,树的根底又开始有微青的苔藓,陈旭跑到那栋楼下停下来,可是整栋楼都空无一人。有个人告诉他这里要拆迁了,这片楼都被划成了危楼。

陈旭懵了,他转身就往Nirvana’S酒吧跑,那个姚媛曾经带他去过的地方,酒吧的牌子没有了,隔壁的人告诉他警局把这里给封了。

陈旭从门口顺着墙滑坐下来,他不知道这几个月到底都发生了什么?陈旭坐在那里自言自语地说:“姚媛呢?姚媛呢?姚媛呢……”

陈旭是被陌小北带着去警局的。陈旭在那里问“姚媛呢?”警官问他:“你是姚媛的什么人?”陈旭说:“我是她男朋友。”警官听这句话的时候干笑了两声反问是吗?他们拿出一沓文件,还有存在电脑上的资料,他们说:“姚媛在1月的时候被一个叫岳夏的女人从八楼推下阳台致死。后者在调查期间自杀。”

陈旭愣在那里,像是被人用木棒击中脑袋,那种感觉和彤仅最后带给他的伤害一样,他拉着陌小北的包带说:“不可能,岳夏是姚媛的姐姐。”

他们递给陈旭一沓照片,然后说了七个字:“他们属于LES情杀。”照片上是岳夏和姚媛过于亲密的举动合影,在那间酒吧,Nirvana’S。

“这是留在姚媛衣服上岳夏的指纹……”那个警官还在说。可是陈旭不想听了,知道了结果,过程就忽略了吧,不然会更让人难过,于是他站起来走了。陌小北跟在身后,不知道该怎么对陈旭说,他以为陈旭会哭,但他却看见陈旭笑了。陈旭忽然想到姚媛带他去Nirvana’S酒吧之前说的那句话“酒吧不大,但是华丽,那里只有女人”。

只有女人。

合欢街的树又要开花了。  




12)

陈旭的书出版了,书名很有诱惑力,叫《你怎么上了别人的床》,书卖得很火很火,像网上连载时的点击率,像他的初恋,同期发行的还有一本叫做《我是处女》的书。

这两本书在书店门口的销售排行榜上总是不分先后,居高不下,有书评家们评论这两本书说:“这是两本互补得非常好,可以说一本是问题,一本是答案。”

于是签售会上陈旭忍不住翻开这本书,扉页上的作者名字是彤仅。

书的前面是一些相片做成的插画,有两只被红绳系在一起的手,陈旭知道那只手是自己的,那是他们以前特意拍的照片,他们说他们要在一起一辈子,他们说他们一定会幸福,他们说他们的爱情不会因任何东西而改变,可是一切只是说过,他们说过而已。

“一个很有钱的男人上门来找到我,他说要他虔诚于我在《安眠盛夏》里的爱情。但他不相信,我曾很骄傲地对他说,现在我就拥有书里所写的那种爱情,于是那个男人要和我赌,20万。他说他只需要找一个男人光着肩膀和我躺在一起就可以颠覆我的整场爱情,如果我的他仍然会坚信不移地相信我,我就能得到20万。

第一本书,我的稿费不够我们结婚的钱,他每次要我嫁给他的时候,我都很想,可是我们没有足够的钱,我想要这20万,这样我们就可以买到一套房子。当他问我是不是可以嫁给他的时候,我就可以点头了。

故事最后的答案是我拍了一场爱情末尾的大戏,这场轰轰烈烈的感情安静的结束了。在此之前,我从来没有赌过什么,但我第一次就赌了最大的。结果出乎意料,我输了,我没有得到20万,我没了爱情。

我嫁人了,那个人很爱我,因为他肯坚定不移地相信我。我结婚了,结婚之前我是处女。

这是写在《我是处女》这本书最前面的一段笔录。看完这段话时,陈旭的眼泪终于掉下来了,风起云涌。





(13)

合欢街的树开满了层层叠叠的花,粉红的,柔软的,大朵大朵挂满枝头,像是蕴染了的记忆。

陈旭站在穿旷的街头咆哮、流泪。陌小北站在他的身后,抬头望去。在陈旭歇斯底里地呼喊里,有花朵和叶子被震落下来了。

一朵、两朵,一片、两片…….  




彤仅:   
我是彤仅,整个故事里面,我以最傻的形象出现。但是我仍然忍不住爆裂自己的疼痛,我以为自己可以轻而易举地得到陈旭的信任,但是我忘记了在感情面前每个人所最敏感的伤口,所以,本来我该很幸福的生活,但是所有,一切都不小心错过。

也许我该告诉陈旭,那个让我赌注20万的人是陌小北,但是我知道他都不会再相信我,那个躺在我身边的男人下身穿着厚厚的牛仔裤躺在我身边,我全身包裹着陈旭给我买的那些衣服在房间导演一场感情与金钱的赌注,陈旭走的时候我很难过,我起身叫到他名字的时候,他不肯回头,陈旭是个孩子。他甚至都不去想想,那天他打电话告诉我他明天回来,我会不会傻到第二天找个男人睡在我的房间。

《安眠盛夏》里面那些浮华的誓言禁不住一个现实的出现。陌小北说陈旭爱的不是我的时候我甚至觉得他很荒唐。原来世界上有很多事情都很荒唐。

我结婚那天,看见从花园外面远远跑来的熟悉身影,我觉得那个人他是陈旭,我甚至走在红色地毯上的时候,还在想他是不是跑来接我回家,我的脚在新娘婚鞋里面挤的疼痛不已,踏进礼堂门口的时候,我转身,花园外面堵满了车。

也许是那些车堵住了他,我不知道车辆到底用了多久的时间疏散,但是当那个爱我的男人为我带上钻戒的时候,花园外面就是空空的了,我难过的掉下眼泪来。

仍然坐在电脑前写各种各样的文字,电脑不再是陈旭买给我的,我身上的一切都再看不到陈旭的影子,结婚了,出书了,有个可爱的小宝宝了,终于有了个栖息的归宿,也许我是以另一种方式幸福了,可是,陈旭,你快乐么?我们的那些誓言,你都还记得吗?




姚媛:

我是在爸爸和妈妈的争吵中长大的,他们不爱我。从来没看到过爸爸的笑容,我只有一个哥哥,他爱我。为我挡住父亲的巴掌和横飞过来的瓷碗。

爸爸不爱我的妈妈已经有很多年,自从那个女人出现,我不知道那个女人到底藏在哪里,我见过那个女人的照片但是从来都没有见过她本人。爸爸希望妈妈早早死掉。

爸爸是在一个星期突然变好的,温柔的笑笑,打电话告诉妈妈礼拜的时候全家人去吃大餐,那天我很兴奋,我以为从此以后,所有以前的那些日子都会一去不返了。妈妈让我留在家里等哥哥放学一起去A餐店找他们,她和爸爸在那里等我。

我答应了妈妈等哥哥回家,但是仍然忍不住偷偷跟了妈妈出去,妈妈不知道我跟在后面,也许如果我没有偷偷的跟着或者被妈妈发现,我的世界就不会彻底阴暗。爸爸的司机在公路对面,妈妈过公路的时候突然飞来一辆汽车,妈妈几乎没有任何反映就横躺在马路上不动了,我畏畏缩缩蹲在地上害怕的哭不出声音,然后我看见爸爸从轧过妈妈的车上走下来。

面对现实我总是畏缩而且恐慌,不知道该怎么做,我承受不了一个现实,忍不住告诉哥哥我看见的真相,于是哥哥彻底的愤怒。父亲眉笑眼开地为我领来新妈妈的时候,我永远都记得爸爸的那种微笑,让我昏厥的慌乱,哥哥从厨房窜出来,砍死爸爸,然后击倒那个女人,用剪刀剪开她的下身,整个过程我都立在一个房间门口的角落里看着,鲜血凌乱了整个房间的墙。

那是一场血腥而且惊动整个省市的谋杀案,哥哥被带上手铐上警车的时候,摸摸我的头发,他笑的很好看,那种微笑让整颗心感到一种安全,他说:媛媛,等哥哥回家,哥哥去找妈妈,等回来一起看媛媛。这句话我永远都记得,车子开走的时候,我听见人群里人们的叹息:他们说这孩子真可怜。

我是被岳夏收留的,在Nirvana’S酒吧外面的公路上,她说,跟我回家。

我知道岳夏爱我,她很疼我,比如她每天都会在八楼的窗口等着我走进楼栋,然后给我开门,比如她给我养的那些我喜欢的花朵,在那些花朵盛开的时候她都会兴奋不已拿给我看,岳夏是个沉默的女人,也许只有我才看见过她的笑容。她说她爱我。

我也爱她。我以为,生命中没有男人,生活也可以这么挨过一辈子。可是我躺在岳夏的身边睡着的时候仍然会在各种噩梦中惊醒并且流泪,我梦见各种血腥的画面,我没有安全感。

很多事情并不是你以为就可以改变它的初衷。比如我仍然忍不住背叛岳夏。岳夏让我滚的时候我很难过,但是我放不下陈旭,他对我微笑的时候让我想起哥哥,那个和哥哥一样有着安全感笑容的男人。于是我忘记思考那些黑暗的事情和混乱动荡的画面。

也许我可以和陈旭一起生活永远幸福,也许我们不会,但是我更希望岳夏可以比我幸福,那些她曾经为我背负的伤,还有她自己的难过,她可以摆脱,可以扔掉。

岳夏,祝你幸福。




陌小北

很晚的时候,一个人躲在房间里,被一种罪恶折磨,我爱陈旭成为我摆脱不了的事情,我知道他所有内心最柔弱的地方,所以我去找彤仅,和彤仅赌那场感情,彤仅触到了陈旭最脆弱的地方,一切都是在预料中展开的。

陈旭是在我眼皮底下长起来的,他的所有爱情在折断的时候他都会来找我,我以为如果他这场4年盛大的感情再次结束的时候他会接受爱我。我承认我的幼稚和可笑,就如在彤仅之后还有一个姚媛是我没有预料到的,也许姚媛之后还会有另一个彤仅。

陈旭和姚媛一起的那天晚上,我站在他们的房外很久,我很难过,我接受不了的事实总是轻易发生,他不会爱我,可是我却亲手捣毁过这个一直在最脆弱的时候依赖我的男孩子,还有他的那场刻骨铭心的爱情。

在我忏悔的时候,我只能用物质弥补我的所有过错,但愿一切还来得及,那些被陈旭咆哮而落的花朵,那些沉灭的故事,那些青色的苔藓和纠缠不清的光阴与感情。

眼泪比那些浮落的花叶先落地。






文字写到这里的时候,终于可以画上句号了。如果您很难过地接受这个故事,那么我告诉你这个故事是假的,如果您很无谓这些情节,那么我告诉你,这篇小说是真的。

写这篇文字的时候我有时候会混淆彤仅姚媛还有陈旭小北,有时候觉得他们太像又有千差万别,故事是以悲剧结束的,尽管我不喜欢悲剧,但是或许悲剧之后的人会更幸福。




终  



[ 本帖最后由 独步花生 于 2008-8-30 18:30 编辑 ]
 楼主| 发表于 2008-8-30 19:01:56 | 显示全部楼层
为什么没人看呢。5555
 楼主| 发表于 2008-8-31 10:51:23 | 显示全部楼层
顶上去~
发表于 2008-8-31 13:12:09 | 显示全部楼层
   LZ 我来帮顶了~~


不过帖子太长~

我没看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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