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悠悠，爱已逝……

kevin88918

入夜，月光明亮如水。 白色窗纸上摇曳着玲珑的树影。 月光是白的，月影是黑的，黑白分明，窗上如有雕饰。影在动，我知道有风。风很轻。我悄悄走到室外。夜，静极了，除了树枝擦动声，再没有其他声音；除了月光银的白色，再也没有其他颜色。  

这是一个月光的世界，白色的世界，银子的世界。夜很幽，很深。风凉凉的。我独自徘徊在月光里，微风里，树荫里，说不出的凉爽，也说不出的黯然。  

我独自徘徊着。月光雨祥洒在湖上。山，树，水，堤，都沐浴在光中。岸上的树不再是一棵棵的，而是一大朵一大朵的。整个湖面也成了一块玲珑的玉式镂冰，眼前的小山像一片巨大的画纸，淡青色倒有银色意味，明透了。  

满天星斗，寂无一语。它们只在沉默的发光，沉默地闪耀。一只黑色鸟飞过来了，没有叫声，只有翅膀的摇动声，声音极轻极轻。远远的，偶然有一两声犬吠，宏亮而美丽，使夜显得分外静了。将要入夏了，这时候的风总给人一些懒怠，给人平添一种莫名的期待而不愿做什么明确的事。  

像是冥冥之中的牵引，沿着水畔蜿蜒的石径，树林深处，我竟觅到了这处僻静清幽的小茅屋。  
　　  
这里，没有素琴韵调喑哑洞箫，没有檀木香屑瘦笔如花，但有爬满青藤的门扉，细密婉约的竹帘，还有青灯古卷书香盈怀，绿树荫蓊雕栏如画。偶尔有风，摇碎窗外的满树槐花，如诗如雪，更尤如走进了六朝古画。  

　　这里是你我梦寐已求的家园吗？曾经，是谁承诺，要与我禾锄暮耕，在这花阶柳间，洒下芬芳满园。微风阵阵，却不见那翩然而至的身影……菡萏深处，白驹过隙，箱里包裹的花种，寂寞了一季又一季。你说采撷它，花了你整整一季的心思。而我保存它，却用尽了一生的眼泪。  

今夜，让我在梦与醒的边缘，焚一炷香，去穿越岁月的浮云，窒息在亘古的回忆里。花开的夜，风舞柳摆，细碎的花瓣扑在脸上，透明的冰凉。我静伫在芳草萋萋的湖畔，独守一轮明月，想你会不会乘着一叶木舟，踏水而来…… 记得我说过的话吗——你不来，我不敢老去。  

月光是这样美，树是这样美，风是这样美，真奇怪，夜为什么这样静？这样美？美得有些失真，美得让我有点感到凄楚。四周的一切如梦如幻，如诗如画，有无限的玲珑，有无限的空灵。然而越是玲珑空灵，我越感到模糊朦胧，因我伸出的手只感到风的冰冷。我望着满院子俏丽的月光，心头忍不住有点酸酸的。不想在这样的日子感伤，不想在这样的夜里叹息，如果真的有一种失落，我更希望看看那圆满的月，不必叹息，就那样静静坐着，看月缓缓升起，象少女袅袅行过三千里昊天，几多的无奈，在这样的夜总化作一双痴痴凝望的眸，曾经多少的甜酸苦辣，在这样的月，也总成了那云一样的朦胧，在心头上起起落落，于是心情的潮，也总是一次次打破这深夜的寒冽，抬首看天，月依然，云依然，而中秋，在我心里长出两棵大树，一棵叫疼痛，一棵叫思念……  

纸窗飒飒而响，像鱼群接喋。一支白烛燃烧在银色月光中，轻轻舞着金色的花朵。远处的山默默地立着，猜不透它们有着什么样的情绪。我却猜得到必是有一所庙宇的，被精致地镶在半山上，若有若无的青烟，淡淡的很是随意地缭绕。我亦晓得这轻淡的青烟下藏着多少沉重的企求，多少千年的期许。  

想起你说：我们的相遇是前生的约定，就像我会在无数个孤寂的午夜，深深的想起今夜的月光……我们的情感可以说，除却天边月，无人知。 就像一株长春藤恋着一扇窗子。这种情似乎没有血肉，没有骨架。只是一种空灵的流动体，升华了的生命最深冲动。一切尘凡的眼睛不能射穿它，所有现实格律也不能束缚它。它是灵魂绝对契合后的和声。自然我们的情感里含有浓厚的书卷气，以及超脱的倾向。我们这样做，是有意要编一个美丽的花环来装饰它，在编织中，有时各人也免不了内心的挣扎。在漆黑的夜间，我们都曾摸索着前行。只听到步履的艰难，只听不断的跌撞声，我想象我们是在跌倒中相遇，踉跄中相互搀扶的，我们没有却步。只听到心的音响，看不见苦难中难以言喻的喜悦之情！ 终于啊，我们走出了长长的黑暗，走出了隧道中的黑暗……月亮在你的眼里，而你，和这月一起在我的心里。月夜，我们相互端望着。月是我梦茵里的从容，蒙一片薄霭的缠绵……  

　 “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这样的诗，这样的诗人，注定是孤单的。可是爱人！有月为证，当你我魂灵共鸣，血肉交合，此情此景便如那逶迤千年的高山流水，便如那撩人心扉的春江花月，此时此刻便是我执莲而歌，于尘缘之外傍水升起；看见我的娇憨慵散如一掬飞沫在觅觅寻寻，在辨不清方向的静谧中随风摇曳吗？如来自荷塘深处的步履，敲响淡月清风下莫名的感动。恍若一首慢词，为你长夜无眠……  

我在记忆的长河中苦苦搜寻着你的身影和每一段经典流传的故事，我翻遍许多古老而陈旧的经籍，嗫嚅着情感交融的唱词—— 今夜，我就是那千古的风月场上，轻抚你一生情妄的箜篌，为你弹奏千年，弹落了三朝的萧音五代的琴弦，弦声浓，心思重，遥听钗头凤。我的目光常常会停留在窗外的夜空里，在我还没来到这个世界之前，它就已经很清澈很无奈很复杂的存在了无数年，我相信，在同样的时刻，它也在默默注视我。  

你可知我曾是那一把明代的碎花油纸伞，撑起一方流泪的天空，把对你的思念折叠成一只青鸟，飞越唐风宋雨，飞入你寂寥的眉尖吗？你呵，可知我曾是那江南的三月桃花，燃过春天的额眉，涉过千尺的碧谭，在水草偃伏的岸边亭亭卓立，任由十二瓣的香脉贯穿风起云落的情怀吗？你可知我盈盈的清泪粘湿过你浪迹的青衫？你可曾见有人踏过夜风的脚步，清影悠悠，无声无息地为你涉水而来吗？曾经的秦淮荡碎了我皎皎如月的目光，荡碎了纯真而哀婉的情怀；你可曾知晓我是怀揣着怎样的温情，用一卷卷的时空编织着惟美的人生诗篇？！  

那泛黄的记忆，那失落了满径的梦，被你灼热而温馨的双手一点点拾起，从此我失去了宁静。我惶恐地挣扎着，想逃出你的世界。而心中涌出的是剪不断的激情。它把我的心栓的好紧！我欲走出这浪漫而迷幻如梦的月夜，走啊走，才发现出发的起点就是终点。我那无底的惆怅与孤寂的心从此被牵挂与幸福撕个粉碎。多想与你共点一瓣心香，与你月榭携手，共赏藕池千朵；陪你露桥闻笛，击鼓而歌，任由衣袖里的瘦骨咏出婉约诗词，任由凌乱的脚步舞碎晶莹露珠。  
　　  
若早知道，倾心相遇，只能换得一季的美丽，聚日苦短，偏偏割舍不下上天的赐予。你还会秋水之上，红尘之中，以为自己会很努力地追溯，寻上去，到一个没有阻隔的轮回中去吗？你还会相许你的所有，没有顾虑，没有虚词吗？你还会以你的生命，为这缘，绾结同心吗？而伶仃长夜，芭蕉落雨，入耳尽是滴滴密密的哀愁。执笔之间，前尘往事，散若云烟……  

静静地伫立在窗户前，用无边的夜色梳理着心底的纷杂；匆匆而过的时间，不露声色地在黑暗中写着斗转星移；一种说不清的孤独盖在空洞的眼底，憔悴的神态一览无遗；才发现岁月匆匆催人老了。到哪里靠岸？时常这样问自己，为着什么，总是随着一份心情在游走，过去的梦在现实中已系在了天空中小鸟的翅膀上，不再年轻的心伴随着责任和义务在生活中跌跌撞撞地行步。尽管沧桑的眼神记下的大多是落寞，但是，在心中，却同时升起了另一种希望。  

如果有佛的话，我并不奢求他给我一个完整的港湾，如果他真是指引万物众生的话，那我只要一个方向，让我有一个明确自己的指向。我愿意去跋涉或者是停下来，都是我自己的事。或者在黑暗中给我一点光，我不奢求像太阳那样的辉煌，只要一点点就行，但必须让我知道那点光是属于我的，我从来不想占用别人的光辉，更不想就着别人的光辉，错误自己的一生。但我知道，在我们清醒的时候，从来没有佛的。佛无须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他代表着终极，而我们不能。在时间的河流上，想要靠岸的时候，前头不是岸，回头也不是岸，那种一苇凌万顷的迷茫常让人心生无奈和惧……  

然而我还是喜欢完美，我还是留恋那种感觉，在这样月圆的夜晚，让一些感觉轻轻地拂过我的心间，使我很想记起一首诗，或一首曼妙婉约的文字之歌去附合。爱情隐隐约约如流星在夜空和云层里穿越，我终于可以去睡了。泪已将我的心荡涤得洁净柔软，它好象也不再有那么明显的飘渺的忧伤。只要是没有灾难的日子，而我的手臂伸出去就能拥抱住我所爱的一切，我爱的，我亲近的事物，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是的，我在守望爱情。对于一个崇尚完美的人，对于爱情又有什么理由不去追求完美？不，不，不是追求，是守望。满眼的彷徨，无动于衷的期望……  

岁月烙下的痕迹，摸上去依旧火辣辣。感情的第一乐章，是真心的付出，但演绎的却是一首伤感的夜曲。如今安于守望的我，真的好怕，好怕自己习惯了守望的姿势，当有一天真正完美来临的时候，我会不敢再去演绎，更不知该如何去演绎而惊惶失措……  

忽忽间已近中年，心头攒聚了太多的困惑、负担和感伤，总想着等到平静的将来的某一个秋日，晚霞的窗前，默默的追思，细细的抚一遍心头上烙刻的一个个印迹，疼痛的、浸染过欢喜的泪水的，在落叶的相伴中将它们还原出往惜的本色，我想，定会有许多个色彩斑澜的被岁月洗净了尘俗的美好的故事，漾起于胸怀深处，愉悦着红尘万丈中萧索的情怀 。  

生活对每个人都是平等的，不会对谁有任何的厚待与眷顾。人生，是在无数的琐琐碎碎中，无数个小小的甜蜜小小的失落中，滑过了过去，迎接了未来。存在了的，我们都无法逃避。  

就让今夜的月光与我相融，与我共存吧。我相信，人与人之间也存在一直感应，一直无法言语的默契，一如我和这如洗的月光。我用我的眼睛收集了今夜的月色，这月光也一定吮吸了我的凝望。它将传向何方？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在很远的地方，也会有一人在读今夜的月光，也会感应到我无法言语的目光。  

　　朦胧月空下，我抬头寻找，蓦然发现一颗流星划破天宇，我惊喜，欲扬手呼唤。我震惊，感染于它的燃烧。它用瞬间的灿烂划破黑夜的长空，辉煌自己的生命，这是永恒的星光，这是永久的目光，纵然一瞬即逝，留下的记忆却是任岁月侵蚀，心境变迁其无法更改的风景。  
　　  
我无眠，我无歌，我有泪。不是伤怀，而是感动；不是寂寞，而是拥有。这世界晶莹的是星光，透明的是泪光。朦胧的，是今夜的月光。我不知是用星光在擦亮泪光，还是泪光让月光朦胧，但我只想擦亮一种情怀，幻想清澈的透明，留下一盏心灯。  

我依旧不停地看着夜空，今夜有月是如此扑朔迷离；又是如此欲言又止；如此冲撞我的目光。  
月光无语，我亦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