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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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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9-30 17:05:44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我扬着头从学校出来,走到门口,站住,望着门前熙熙攘攘的人群,志得意满。

毕业了,终于毕业了!我欢呼一声,大力将手袋扔向头顶,从此,天下就是我的了!

我想,不用过多久,我将拥有一份体面的工作,接着买一套大房子,从家里搬出来一个人住。接着,该置一辆小小车子,上下班就不用挤地铁了。过一年工作稳定了,找个豪门阔少结婚。。。呵呵呵,越想越开心,忍不住笑出来。

“程小姐,程小姐!”

我一凝神,眼前黑色紧身套装的面试官脸色已经变了:“程小姐,你在想什么?对面试这样没有诚意,把这里当学校了?”

课堂里的伶牙俐齿全告失踪,我当即结巴起来:“我。。。没有。。。不是。”

面试官摘下眼镜,用手捏着额头,声音略显沙哑,有一种成熟女性的性感:“在学校,入学,是你出钱。在这里,入职,是公司出钱。明白吗?”

朱蒂,我的面试官,也是我日后的上司,真正的职业女性。

每天八时四十五分准时会出现在她的办公桌后,套装一丝不苟,脸上的妆容均匀精致,神采奕奕,身上散发提神的范思哲“蓝色牛仔”香水味---她永远都只搽男士香水,令人一闻到就知道是她出现

“程,来帮我冲杯咖啡,三勺奶不加糖,快。”

“程,桌上的文件拿去打出来,复印三份,一份送老板,一份给市场部,一份给我,快快。”

“程,你又魂游太空了?去和行政打招呼要辆车,三分钟后楼下等,快快快。”

我在她的督促下,上班宛如打仗,永远是一溜小跑,窄窄的裙子绑着腿,血液都不流通,跑的一快,喘气都有难度。

晚上回到家,整个人摊倒在床上动也不想动。母亲常说:“别人上班你上班,怎么你天天搞的像从前线厮杀回来?”

我连反驳也没有力气,只哼得一声,就睡着了。

第二天起来,全身骨头像要散掉,远远看到高跟鞋像看到刑具,声嘶力竭的叫起来,母亲直捶我:“作死,一大早鬼嚎什么。”

只得收拾了我天生的女高音,把脚塞进鞋子,继续我的小白领生涯。

有时做的实在苦闷不堪时,会得偷偷上网找同学倾诉,十次有九次碰不到一个人。偶尔遇到一个,苦水比我还多。都说自己心比天高,身为下贱。

到得月末,拿着工资卡去柜员机,深吸口气,再三镇定才敢看数字:1300。00元

我悲从衷来,眼泪顺着眼角就流下来,这是我的血汗钱,真真的血汗钱。

下班把钱全部提出来,双手捧给母亲。母亲笑了一下,说:“留着自己买对舒服点的鞋吧。”

真的,这些钱,许连一对名牌鞋跟都还买不到,只能买个“舒服”点。

到了街面,却又被名牌店耀眼的灯光吸引,像中了魔咒不由自主走进去。

有个女孩背对着我在试鞋,长长的卷发,穿着和我同色同款的廉价套装---又是个来过干瘾的。

鞋子穿到脚上,女孩侧着头细细欣赏,这下,我看到了她的侧脸

原来这世上真有美女!

侧面看,她有长而卷的睫毛,双瞳漆黑似炭火,把一屋子的灯光都比下去,嘴唇是粉红色,肥嘟嘟似婴儿,鼻子小而挺,皮肤雪白。

我心里暗暗惊叹,连试鞋子也忘了。

次日回到公司,才发现昨天偶遇的美女居然是我的同事,看样子也是今年刚刚毕业的学生,也是小秘书一个。

我如发现新大陆,兴奋莫名,出出进进有事没事就往她那边跑,来来去去的和她打招呼。她却只淡淡笑一下做应答,似乎对我个人没有太大兴趣。

朱蒂把我叫进办公室,扔只文件夹给我:“看一下,一会同我去机场接赵总。”

我唯唯点头,这女魔头,只手遮天,又要我报销午休时间,过份!

我问:“朱小姐,没什么事我先出去了。”

她点点头,忽又叫住我,沉吟一下,对我说:“丽莎同你不是一类人。。。别人不来兜搭你,你也不必非要贴上她,我们自有我们的处世之道。”

我有点受宠若惊,不知这女魔头为何突然说这些个体己话给我听,而且又说的让人摸不着头脑。不过自此后,我确实不太去找丽莎闲聊了。

春季过去,工作亦发忙起来。订单雪片似满天飞,我天天忙的像个疯婆子。头发用橡筋束住,戴一付大眼镜---老花镜,带有一定的放大作用,用来专门看堆积如山的数字表格---我才二十三岁,老花镜。。。嘿!

一天和朱蒂一起午餐,隔壁桌的几个女人在议论丽莎,我竖着耳朵听了几句

“第一天来就知道不是个好东西,狐媚子样,天天用鼻孔看人,谁也不放在眼里。”

“人家有本钱作狐媚子,你倒是想作,可惜不行啊。”

一片笑声。

“也是,才来两个多月,这一下,飞上枝头作凤凰了。”

“不过说回来,与大太子也算一对,样子是衬的没话说。”

“样子衬有什么用,大太子好歹是名牌大学的硕士,她这种野鸡学校的专科生,凭什么?”

“凭什么?就凭那张脸啊。。。那天黄昏下雨,我和她一起等公交车,路灯下,雨像雾一样,她站在那里,我都不好意思靠近她身边,真是肤光胜雪,确实是个美人胚子。”

“你们别在亚玲面前说她坏话,亚玲可是受过她恩惠的,处处替她义务宣传美貌。”

前面那把声音笑骂:“呸,人家长的那样还用我宣传。”

“其实上次你的那个推荐信,你自己递给老板也一样,何必要受她恩惠?”

“我哪有受她恩惠?自己去递信到底差点矜贵---你们别看丽莎平时不吭不哈的,好像很酷,心其实挺好。我那天把信放在文件夹里,她主动帮拿去给老板签字,还替我说了不少好话。真正要帮人的人,又何必人家求她。”

“我说她是居心叵测才是,面上非要拒所有人千里,做好事都不让人发现,原来是另有所图。”

“那是,你看人家现在,车子房子哪样不是用最好的,一跃龙门啊。”

朱莉拍拍我的肩膀:“走。”

我跟在她身后走出餐厅,看着她黑色平整的高档套装,心里忽然觉得这个上司也算不错,最起码从不议论别人是非。

我忽然想到,给她做秘书这么久,永远都只是公事缠着她,她竟像完全没有私生活。

每天早上八点四十五准时在公司见到她,永远没有疲态,永远神采飞扬。一整天与客户寸土必争,与同级的经理勾心斗角,有时也一样被老板关在房内训话。下班时间,总是还在办公室里呆着。全年都有人轮番休年假,她似乎连个病假也没请过。

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到底有多大年纪?她结婚没有?或者说,有没有男朋友?

这一切,简直成了一个疑案,弄的我心痒难挠。

我没话找话的问朱蒂:“她们说的丽莎是怎么回事?”

她竟出奇的没有骂我多事,反而停下来,望着街外的某个方向轻轻吁了口气,轻轻摇头一笑:“没什么,世上总有幸运儿。”

后来我才知道,原来丽莎在员工餐厅遇到了来视查的大太子,一见她惊为天人,立即展开疯狂追求,没出两个月,两人就订婚了。

现在,丽莎已经离职,搬进大太子的金屋,听说婚期就订在今年圣诞,在城内最贵的凯撒订了二百围的超豪华婚宴。

我作不屑状朝朱蒂说:“切,朱门酒肉臭.”

不知为什么,现在很多事,我倒宁肯跟她说,她嘴密,是非从来到她即止,端得好质素。我就不行,不让我说人是非,我会死的。

我又说:“要是我也能遇到那么个白马王子,手执六卡拉钻戒向我求婚,我可也得矜持一下,不能这么快就答应他。”

朱蒂冷笑:“六卡拉?鹌鹑蛋?”

我仍发春梦:“有鹌鹑蛋这么大?。。。这么大。。。那还是不要矜持好了。。。”

朱蒂将手中文件丢到我脸上:“每天发牢骚做春梦的时间不得超过三分钟,现在到钟。死出去工作,今天预算作不完不要下班。”

我撅着嘴出去,唉,同人不同命啊。

十二月,丽莎的婚礼如期举行,我被抽调去帮着打杂。

新娘子美的像天仙一样,团云般的白色婚纱包围着她,她的人,也如在云端,美丽而遥远,光芒四射。我想,她应该早不记得我是谁了。

“程艾娅!”她居然认出我,向我走过来。

我的小人物习气又发作,全身抖的停不下来。

她微笑着拉起我的手,吻我的面颊:“亲爱的,你越来越精明能干了。”

啊?

她继续说:“我不知多羡慕你,在你面前总是自惭形秽。”

啊??

“你那么清新可喜,做事明快又效率高,不像我,什么也不会,速记永远记错字,整理文件永远缺页。”

啊???

不不,不是这样,谁都知道她是多么出众,简直受万众瞻仰,似月宫仙子,我这样的小人物,怎么可能和她比?

可她真的拉着我的手,仍在喁喁的说:“整间公司,我最羡慕的就是你,最敬佩的就是朱蒂姐。你能跟着她做事,真是运气。不过当然也要你自己有本事,要是换成我啊,只怕早给开除了。没办法,只好找个男人嫁了算数。”

我看得出来,她竟不是得了便宜买乖,她竟真的是十二万分羡慕我这样的平凡生活。

我诧异了,这女子,她实现了我走出大学时的一切清秋大梦:房子车子豪门。可是她竟羡慕我?

朱蒂于次年三月被调到温哥华分部做老大,我没能跟着一起成行---因为我升了做她之前的位子。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数年来朱蒂不肯结婚也没有男伴,原来是没有时间

大把的小女子天天哭喊着无聊,我却连喊无聊的时间都没有

每天有大约六十份文件等我批阅处理,同时要教新来的大学生做事,还要监督着市场行情

半夜里有纽约客到,我立马得披件风衣出门接客

本月业绩下滑,老板照样不留情面的一顿臭骂

同级互相压轧,新锐们咄咄逼人

每天工作至满天星斗才敢回家,全年无休,全因不想老板觉得公司没了我照样运作

生意场上得充酒仙,斗酒诗百篇

办公室内要当贵妇,头发一丝不乱

我倒也想同时表现一下入得厨房上得大床的全才,可惜没有时间

有一天熬的实在不行,跑去跟老板请病假。老板头也没抬:“从下月开始,你的工资涨百分之十,出去吧。”

于是我就出去了,唉。

数年后,我也成了行业内独当一面的人物,一日同母亲逛街,忽然遇到一名艳妇向我笑,凝神一看,原来是丽莎。

“怎么样,你好吗?”我问的很诚心,这几年我几乎已成了独孤求败,没人愿意和我做朋友,下属都说我是女魔头,严厉且不近人情。

她一笑:“我离婚了。”

“对不起。”我心直口快:“可是为什么,你们那么衬。”

她说:“总有比我更加年轻美貌的。”

那倒也是。。。“那么你现在?”

“哦,”她笑,掠一掠长发,仍是美的惊人:“有个房产商追求我很久了。。。我们定在下个月结婚。”

我欢呼:“那多好。”这年头,再没有弃妇这回事。

她笑:“你才好,现在名气越来越大,自己的一切都是自己挣来的,多好。”

我不禁略略自得,她说的对,虽然我在二十二点前没有下过班,全年无休,可是,毕竟,我的一切全来自我自己。

她走远了母亲才问:“什么人,这样美艳?”

我说:“女人,”想想略略不甘心,又补一句:“不知要嫁几次的女人。”

母亲讪笑:“总比你一次也嫁不出的好。”

我气闷,打电话去跟朱莉诉苦。

三分钟一到,她即刻不留情面的喊停:“时间到,工作去。”

我撒娇:“不工作行不行,也不见得全世界女人都似我们这般操劳。”

她冷笑,一如既往:“要么卖命,要么卖身,你自己看着办。”挂断电话。

听说她在温市已有固定男友,对方是个大学教授,湖边有栋小木屋,假日,他们两人会驾着朱莉自购的车去小木屋渡假,那男人对她千依百顺

母亲说,那是因为朱莉经济大权在握,所向披靡。

我想一想,笑起来,母亲这辈人,往往有大智慧,一语中矢,可不就是这么回事。

总有人花团锦簇,总有人汗滴层衫,也总有人渐渐成长,又有什么不好?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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